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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康奇耻第 27 节

王曾瑜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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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泽到达卫南後,接到康王封信,命令暂且按兵急於开封。宗泽见到信段文字说:“二圣、二、东宫诸王北渡河,五殒裂,如无生,先士卒,手刃逆胡,膏草,以救君。而僚属容,谓祖宗德泽,主仁圣,臣民归戴,天意未改。”就地发阵惨笑,说:“好个愿膏草,以救君底九王!”说着,又地迸流着热泪。然而为副元帅,竟无在部属,甚至在子面发泄的自由,只能独自在哭笑怒骂。回踱步,最後又声,取自写了份劝状。写完以後,又觉得言有未,再提笔补写了另份谏诤的札子,然後先後派,分两天传递济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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躁的康王在特殊的环境,经历了半年的磨练,逐步学会的第件事,就是如何当应心的两面派。最初学会“奉命使,敢辞难”之类豪言,必须经常挂在边,接着又学会“为救君,虽膏贼手,而无憾”之类壮语,必须经常写在笔宗族之难,虽然心有几分庆幸,而表面必须装绝的模样。学会了在同场,必须扮演多种角,时而垂拱手,时而装聋作哑,时而慷慨昂,时而哀自胜。诸如此类,虽然还说是得心应手,炉纯青,而其,也足以使刮目相看。这是生活给这个年而聪明的藩王所的第堂政治课。当然,也有韩公裔等从旁指点的功劳。

康王正式得到金立伪楚的诏书後,立即升汪伯彦为元帅,并将黄潜善召到济州。众谁也没有奇谋妙策,无非是黄、汪两早就主张的退避江南之策。家最担心和害怕的,就是金军留驻开封,汪伯彦说得最为直率:“是虏留兵二三千,王师亦可径京城,须与通使议和。”黄潜善也说:“矫沽誉,与虏相抗,此乃负虚名而受实祸。”康王表示完全赞同,说:“虽兄之仇,报。然而度目今事,亦可与张邦昌画江为界,暂且休兵息民,另作图。”料此後开封却传个又个喜讯,确实使康王等望外。

现在是半年以,康王心境最好的时期。面对纷至沓的劝状,又接受韩公裔的提议,故作,佯装谦逊辞避。懒於自己披阅劝状,却又将听读此类文件,当作种娱乐和享受。虽然康王在半年之,其实无半点功德可言,而此类文件却多有些词藻华丽的奉承话,如“王孝悌通於神明,忠勇闻於中外”,“以元帅之重,节制海,盛德茂勋,注耳目”,“聪明仁信,温恭勤俭,风,忠孝特立,亘古所未尝有,则德孰盛於王;克敌制胜,虑无遣策,虏虽炽,畏威而敢迩,则功孰王”等谀词,使意。有时令韩公裔等宣读,然後命耿延禧当场起草回函,有时乾脆在宅後院,搂着张莺宣读,因为在几十名女子中,唯独有此文化平。

今天有康履等宦官在场,康王命令韩公裔宣读宗泽的札子,韩公裔,就推辞说:“宗元帅底札子言语顺,敢宣读,须请九王自阅。”康王取,只见札子:“天百姓所注耳目而系其望者,惟在元帅府康王元帅行之得其,则天将自安,宗庙、社稷将自宁,二帝、二、诸王将自回,彼之贼虏将自剿绝殄灭。元帅行之得其,则天从而,宗庙、社稷亦从而倾危,二帝、二、诸王无夤缘而回,贼愈炽,亦无夤缘而亡。此事在元帅行之得其得其耳。如何可谓之?泽谓其说有五:曰近刚正而远,二曰纳谏诤而谀佞,三曰尚恭俭而抑骄侈,四曰忧勤而忘逸乐,五曰公实而退私伪。是五者甚易知,甚易行,然世莫能知,莫能行者,由刚正、谏诤、恭俭、忧勤、公实之事多逆於心也,、谀佞、骄侈、逸乐、私伪之事,多逊於志也。”

康王看到这里,就气得愿意再往看,将这份札子,发怒说:“尚未即位,宗老汉却先骂是个无之主!”韩公裔当即跪说:“官启禀王,闻得仁宗皇帝在盛暑时召对谏官余靖,退入後宫,方说是被臭汉薰杀,唾在面。愿王效法仁祖,恕宗元帅底悖,曲示优容,以收揽心。”

康王想了想,就命宦官们退,自己与韩公裔单独谈话。段时期以,康王与商议,可以避开黄潜善和汪伯彦,却避宦官,如今屏退宦官,足以使韩公裔明这次谈话的重。原康王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称帝後的事安排。到难以安排显差遣的正是韩公裔,与自己的暧昧关系,二是宋朝对吏胥的官员,升迁有严格限制,能当官,三是康王经这段时间的考察,认为对小事聪明有馀,却可能委任军国计。康王说:“行将称帝,有何见?”

韩公裔说:“是庸陋小吏,误子与子底恩,方得攀龙附凤,然而官赋分薄,当知盈之戒。如若王垂怜,後可赐个宫祠差遣,使官得安愚分。”宋时的宫观官是种以主管宫观为名的冗员,坐享俸禄,而全无公务。康王对引退,到非常意,说:“韩机宜此说,得知足,知止殆之意,甚好!然而当命奉朝请,以辅逮。”韩公裔当即跪谢恩。

康王又问:“即位以後,可无相,妨直言,以何为宜?”韩公裔说:“耿相公追随九王多时,王恶其为。”康王说:“佞,离间两宫,所共知,手剑取底首级!”韩公裔说:“既是靖康帝底宫僚,後责罚,似可太重,以免彰靖康帝之失。”康王点头,说:“此说有理。”

韩公裔说:“官知九王底意思,当重用汪元帅与黄元帅。”康王说:“汪伯彦虽然老成持重,然而图事揆策,似尚逊黄潜善筹。”韩公裔说:“依官愚见,两重於谋国。”康王万没有料想到韩公裔会说这种话,惊,韩公裔连忙作解释:“观两底立行事,以护九王为名,而行苟全命之实。”康王说:“与两有何异议。”

韩公裔说:“九使与开元帅府时,须以安泊为,称帝以後,却须以扶保江山为。宗元帅瘁国事,奋王若能将三个元帅各用其所言犹未了,康王立即打断的话,用斩钉截铁般的气说:“宗泽迂拙执拗,决可任宰执!”

韩公裔说:“李纲负天重望,若只用汪、黄二元帅,而用李纲,只恐难以众。”康王说:“九九叔此,也荐李纲,可代为李纲草信,以明此意。”所说的“九九叔”就是赵士佑,已和邵成章押皇帝御到了济州。韩公裔马为康王写草稿,康王提笔对草稿稍加修改,写:“乘舆蒙尘,心如刀割。方今生民之命,急於倒悬,谅非世之才,何以协济事功。阁学究天,忠贯金石,泽被斯,功垂竹帛,乃公素志。想投袂而起,以振天之溺,以副苍生之望。构顿首。”

康王写完信件,只见站在旁的韩公裔,又有点言而嗫嚅的模样,问:“尚有何说?”韩公裔说:“官此言,恐遭怨谤。”康王说:“忠心耿耿,直说妨。”韩公裔说:“太养後宫万,又宫女位号,耗竭财,负谤天路传言,说九王尚未宅女子已纷纷请封号。目今财虚耗,宫女位号,须增多少俸禄。忘,後事之师,请九王三思。”韩公裔的话其实还是半,但聪明的康王已完全明的用意,唯有吝於授予宫女封号,既可避免好之名传扬远播,也可节省宫开支。已经对少女子许愿,但还是听从了韩公裔的劝解,而决定自食其言。然而世并无透风的墙,康王虽然与韩公裔密谈,而属垣有耳,康履等宦官於好奇,还是有所听闻。韩公裔从此外结怨,幸亏尚有皇帝的庇护,而免遭迫害。

韩公裔走後,康王又想起的事,命令康履说:“可速去开封,代参拜元,问候起居,并静,将底侍女等。”康履已心领神会,康王所的并非限於原康王府的女子。

的问题是在哪里登基,元帅府周围的官员七,有的主张回开封,有的主张去扬州,有的主张去徐州,最後,康王还是采纳多数的意见,认为南京应天府本名宋州,是宋朝王之地,而开封在残破之馀,是无论如何没有胆量和去。康王在临行之,又将统的军队重新编组了先锋军和另外五军,其中张俊任中军统制,刘浩任副统制,岳飞所部马兵将就编入了中军。韩世忠任右军统制。

按照元帅府的命令,驻柏林镇的部队准备移屯济州。扈从康王去南京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地传开了。有的将士面有喜,对刘浩说:“这回九王登基,刘史从相州王,直到南京,又屡立战功,岂是功臣?”刘浩却面无丝得意之毕竟受了宗泽、赵试等的薰陶,说:“这须看新朝如何用,若能重用宗元帅、试知州等宋方有复之望。”的说话其实也是半为偏裨,黄潜善、汪伯彦等当然能在的评议之中。

岳飞说:“自家们投军已有半年,军士们都是河朔,所以忍离别,张四新婚只有三,亦是毅然从军,唯杀敌报国。将士们追随宗元帅时,战斗止,虽未能驱除番军,亦且国仇家恨底万。如今却闲居三月,除与韩防御厮杀得阵,只是饱食终,马肥弓闲,众唯是夜夜思念。”刘浩听了岳飞的话,也只是沉语,心也与部属们同样地苦。在张战斗之时,本顾及思思乡,然而在柏林镇饱食闲居,将士们无得了思思乡症,而完全无法排遣。刘浩的住在开封,金军撤兵後,子周氏历艰难,辗转到柏林镇,然而女夭亡的噩耗,又远远胜了夫团圆之喜。张宪说:“但愿九王即位後,定思,重用宗元帅,统兵扫灭仇虏,收复两河故乡,救取二帝,宋中,百姓从此离此热。”刘浩说:“此是同此心,心同此理。”

正说话间,有军士报告说,有威武军承宣使、鄜延路马步军副总管刘光世率军去济州,途经柏林镇。刘光世是开封失守时逃跑被杀的刘延庆的次子,陕西保安军(治今陕西志丹县),字平叔,但们却按排行称刘三,今年三十九岁。北宋晚年,由於对西夏战争断,陕西成为宋军的士健马的集中地。陕西军有推重世族的习惯,刘光世官居位,倒并非因为才能众,而仅仅因为将门。战时,抵并临战场,而是仰仗勇将王德。带兵四千,竟另外挟带女、童之类二千,许多是沿途掳掠而的。按刘光世的带兵理论,唯有在平时对将士们放纵,战时才能使们乐於效。刘光世向氏是宋神宗向的侄孙女,连同的侍妾,共十六,另加财,竟载了二十四车。向氏与几个侍妾颇通文墨,刘光世从喜欢学习文化,的公文自然由幕僚捉笔,而私信件就由向氏与侍妾捉笔。只是在必时画押,而画押符号还是由向氏为设计,自己连“刘光世”的名字也写好。但却又偏喜附庸风雅,常在甲胄之外披戴儒,更显得类。

当时安民所部已经移军济州,刘浩将刘光世接入寨方的武将互相参见,刘光世首先就介绍武翼郎、第正将王德。王德是陕西通远军(治今甘肃陇西)熟羊砦,字子华,今年四十岁,得虎背熊,形容丑恶,脸紫,环眼圆睁,黄髯如猬毛,称王夜叉。刘光世着王德的背说:“此是军中底夜叉,每战所向披靡,煞是第员虎将!”论官位,刘光世已是正四品,距离号称武将极致的节度使只差阶,自然非刘浩可比。但刘浩也甘示弱,首先推了岳飞,说:“岳飞岂但是勇将,直是可比古时底儒将。相州试知州、宗元帅等屡次称赞底才武。王贵、张宪与徐庆也是智勇足备。”

经刘浩说,王德免产生妒意,对岳飞等说:“刘太尉既是凭地说,愿与岳武翼低。”岳飞认为刘光世和王德新乍到,正想客番,刘浩却说:“知王武翼意如何比武?”王德说:“军中底武技,无非是扛鼎、相扑、弓箭、刀四项,今与们各自比项,以角胜负。”徐庆说:“悉听尊。”

王德看到院里有只三足石炉,估计足有几百宋斤,就对岳飞说:“先比扛鼎。”挽起袖,,运足气,用手抓住炉的两足,声,将石炉举了头,赢得了们的齐声喝采。王德还足,又手举炉绕周,然後放在原地,只是微微地息,而面有矜,用目光向岳飞示意。岳飞也挽起袖,手举起石炉,却比王德绕院多走周。王德由暗自钦佩,心想自己可以勉强走周半,但两周,就决无可能。

王德第盘比输,更有胜心切,挽回面子的望。立即提和王贵相扑。相朴是古代的摔跤,有角觝等多种名称。岳飞等听说找王贵相扑,由暗喜,原岳飞等四之中,唯有王贵最於此,即使岳飞的气,每次相扑,也总是有输无赢。於是王德和王贵都脱光外,只剩条短裈。两各自摆开了个招式,转了几步,王贵故意在左侧破绽,王德就向扑去,料王贵机警地躲闪,竟扑了个,接连数扑,王德的步和招开始,王贵却借着对方扑之,直王德裆,将头重,摔倒在地。

王德连输两会,更肯善罢甘休,又指名和徐庆比箭。在旷场立了个箭垛,其中有心,王德骑着烈马,直驰箭靶,左右开弓,两箭都命中心,接着又驰马左右背,又是两箭心。最後王德策马奔,在战马急转弯时侧箭,这枝箭倚,正入四箭的当中。两军将士,包括刘浩、岳飞等都齐声喊:“煞是好箭法!”军士们正准备换靶,徐庆已驰马到,:“须换垛!”也用王德同样的方式,弯弓五发,五枝箭杆,以为标记,竟齐齐整整地将王德的五枝箭都挤了箭垛。这博得更热烈的喝采。

王德住徐庆的手,说:“虽然连输好汉们三回,却是输得心!然而比武亦可半途而废,还须与张太尉法。”岳飞对刘浩和刘光世说:“两虎相争,必有伤,若用真,恐有伤损,则残疾,重则致命。如用毡片包裹木头,蘸了石灰,以角胜负。”刘光世说:“此说极当!”

於是,在急鼓声中,王德和张宪两跃马直驰,齐举,恶斗了二十多个照面,却难分料两,两条木相搕,竟齐折断。刘光世忙令鸣钲休战,和刘浩分别检查,只见张宪在左肩和右臂各有石灰印,而王德却是在左和左肩各有石灰印。刘浩瞧着刘光世,示意由裁决,刘光世说:“两,还须以张宪为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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